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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开元寺 微信公众号时间:2020-04-07
欲得安身处,寒山可长保。
微风吹幽松,近听声愈好。
下有斑白人,喃喃读黄老。
十年归不得,忘却来时道。
——唐·寒山
一旦你尝试着为禅师做一个系列性的区分,寒山永远是需要被另列一章的人物。因为他是一个无法归类,无法标签化,无法被定义的怪异隐士。他既不是和尚,也不是道士,他就是他自己。不过,他身上所流露出的超逸、奇特,诗文所呈现出的不羁、洒脱,同时他对整个禅隐生涯的全然投入,都值得我们细细品位。这里,我们选取寒山众多作品中颇有趣味的一首来进行解读和赏析。
欲得安身处,寒山可长保。
可以使你作出归宿和隐遁决定的,是寒山,它的美丽值得你寄情其中。不过,可以使你永生而不死的,是寒山的禅境修为,他的深刻值得你用一生来参究。因此,这里的寒山一语双关,就像他说“人问寒山道,寒山路不通”一样,既是在指实实在在的一座山,又暗示着诗人卓越的内在修为和心境。
微风吹幽松,近听声愈好。
在寒山离世隐居的岁月中,他的禅力日益深厚。就像水滴石穿一样,他和大道的共鸣越来越深。作为一种变化的体现,他的内心境界在静默间悄然融入周围环境的节奏和音乐。缓慢而渐进地,他开始有能力听出自然界中一种值得玩味的深幽意境,听出风和松林间互相低语的微妙感情,听出如此多年来第一次向他显现并日益浓厚的禅音。他越来越深地进入他自己,进入宇宙深处的神秘。
下有斑白人,喃喃读黄老。
这人就是他自己。他很喜欢以一种观照的视角看自己,就像他在另外一首诗中写到:“寒山有裸虫,身白而头黑。手把两卷书,一道将一德”。他愿意让自己扮演某个奇幻场景中的角色,也愿意把自己放入如画卷般充满魅力和神秘的诗意禅境中。
同时,这个喃喃读着黄老学说的人毫无厌烦之感,他在禅道的结合中找到了和自己同脉动的生命信念。因此,他沉浸其中,乐趣无穷。当然,客观而言,像寒山这种充满了反世俗和鲜明个性的色彩人物,和禅、道是先天性地搭调的。他们的内在有一种同类型的语言默契和心灵共鸣,他们都对苍白而灰蒙的人事俗情一致性地不屑一顾。
十年归不得,忘却来时道。
这句话表面上是一句对自己的调侃,但实际上暗含着自己对禅隐生涯的坚定决心。
十年没有回去,他已经忘却了那条曾经踏青而来的最初路径。他已经和眼前的景色融为一体、难以分开。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有一天或许要离此而去回归世俗,他把自己的根全然性地移植在了这里。
在众多的禅公案中,也有和此相类似的一段对话。
仰山禅师昔尝问僧:“甚处来。”僧云:“幽州来。”仰云:“我恰要幽州信,幽州米作么价。”僧云:“来时无端穿市中过,踏折他桥梁。”仰便休。在这里,仰山禅师问和尚幽州的米是多少市价,以此来试探他是否仍在执着于过去(因为,很有可能这位和尚自己也并未意识到自己潜在的执着)。而和尚的意思非常明确:我一路走来,看上去是走在朝向你处的方向和路径,但实际上我也同时在和所有的过去、所有的往昔、所有曾经有过的人情世事决然告别;我已经不打算再回到那个纷纷扰扰的世俗里,我踏断了那座可以回去的桥;因此我还费什么心去记他那里的米价呢。
和这位和尚一样,寒山其实也没去记。他既然走上了禅路,就不可能再惦记着回到过去的自我。这种选择更象是一种跳跃而不是一个逻辑上的递进,更像是对原先世俗生活的断层性改变而不是纯方式上的变换。他要全盘的抛弃过去,否定一切负面和消极的旧日残渣,无论在此过程中所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。
来源:《寒山寺》,陈钟谊